晏子春秋集釋卷第六
內篇雜下第六
靈公禁婦人為丈夫飾不止晏子請先內勿服第一
靈公好婦人而丈夫飾者〔一〕,國人盡服之,公使吏禁之〔二〕,曰:「女子而男子飾者,裂其衣,斷其帶。」裂衣斷帶相望,而不止。晏子見,公問曰:「寡人使吏禁女子而男子飾〔三〕,裂斷其衣帶,相望而不止者何也?」晏子對曰:「君使服之于內〔四〕,而禁之于外,猶懸牛首于門,而賣馬肉于內也〔五〕。公何以不使內勿服〔六〕,則外莫敢為也。」公曰:「善。」使內勿服,踰月,而國莫之服〔七〕。
〔一〕 黃以周云:「說苑政理篇作『景公』。」◎則虞案:御覽八百二十八引作「靈公」,「人」下無「而」字。
〔二〕 則虞案;元刻本「吏」作「史」,下同。
〔三〕 王念孫云:「案『飾』下當有『者』字,而今本脫之。上文『女子而男子飾者』,是其證。此『者』字與下『者』字不同義,非複也。說苑政理篇有『者』字。」◎蘇輿云:「『男子』一本作『男』,非。」◎則虞案:御覽「女子而男子飾者」兩「而」字皆作「以」。黃本「男」下無「子」字。指海本句末補「者」字。
〔四〕 則虞案:御覽「君」作「公」,無「使」字,誤也。
〔五〕 孫星衍云:「『{出買}』隸書作『賣』,『{圥囧貝}』隸書亦如此。二字義通,未詳孰是。說苑作『求買馬肉也』。」◎盧文弨云:「『賣』御覽作『鬻』,此『賣』當作『{圥囧貝}』,與『鬻』同。『內』御覽作『市』,似非。」◎王念孫云:「案『賣』與『鬻』同,字本作『{圥囧貝}』,從『貝』、『{圥囧}』聲。『{圥囧}』古文『睦』字。『{圥囧貝}』與『賣』不同,『賣』,莫邂反,字本作『{出買}』,從『出』、『買』聲。御覽引晏子正作『鬻』,『內』作『市』,是也。『懸牛首于門』,喻服之于內也,『賣馬肉于市』,喻禁之于外也;則當作『市』明矣。若云『賣馬肉于內』,則義不可通。蓋涉上下文三『內』字而誤。」◎錢馥小學盦遺文卷三云:「{圥囧貝},〈衍,中“氵改言”〉也。玩上下文義,自是『賣』字,不當作『{圥囧貝}』。又御覽作『鬻』,是『賣』之假借字,則『內』作『市』為是。」◎于鬯云:「懸牛首於門,今殺牛即禁殺馬也,而賣馬肉于內,民之殺馬必不止。」◎黃以周云:「案既謂之賣,似非禁矣。『懸牛首于門』,乃喻縣禁于外也;『賣馬肉于內』,喻服之于內也。當從盧說。」◎劉師培校補云:「呂氏春秋審分覽高注云:『里諺所謂懸牛頭而賣馬脯。』與此文合,『賣』字非訛。」
〔六〕 則虞案:說苑「何」作「胡」。楊本、凌本「勿」作「不」。
〔七〕 孫星衍云:「說苑政理篇用此文。」◎盧文弨云:「御覽『國』下有『人』字,『莫』下有『之』字。」◎王念孫云:「案『踰月』本作『不踰月』,『不踰月』,言其速也,若無『不』字,則非其旨矣。御覽引此正作『不踰月』,說苑作『不旋月』,文雖小異,而亦有『不』字。」◎則虞案:宋本御覽作「不環月」。指海本「踰月」上補「不」字。
齊人好轂擊晏子紿以不祥而禁之第二
齊人甚好轂擊〔一〕,相犯以為樂。禁之不止。晏子患之,迺為新車良馬,出與人相犯也〔二〕,曰:「轂擊者不祥〔三〕,臣其祭祀不順,居處不敬乎?」下車而棄去之〔四〕,然後國人乃不為〔五〕。故曰:「禁之以制,而身不先行,民不能止〔六〕。故化其心,〔七〕莫若教也。」
〔一〕 孫星衍云:「說文:『轂,輻所湊也。』」◎則虞案:藝文類聚七十一、御覽七百七十三引無「甚」字,此字蓋沿說苑而訛。
〔二〕 則虞案:類聚、御覽均無「患之」二字,「人」上有「其」字,「犯」下無「也」字,事類賦注十六同。此亦沿說苑而誤。
〔三〕 孫星衍云:「『轂擊』,御覽作『犯轂』。」
〔四〕 王念孫云:「案『而棄去之』本作『棄而去之』,謂棄車而去之也。今本『去』『而』二字倒轉,則文義不順。御覽車部二引此正作『棄而去之』,說苑政理篇同。」◎則虞案:類聚、御覽俱作「下車而去之」。指海本作「棄而去之」。
〔五〕 則虞案:類聚、御覽俱無「乃」字,說苑有。
〔六〕 孫星衍云:「『能』,說苑作『肯』。」
〔七〕 劉師培云:「黃本『心』作『惡』。」◎則虞所見之黃本自此章下皆殘。
景公瞢五丈夫稱無辜晏子知其冤第三〔一〕
景公畋于梧丘〔二〕,夜猶早,公姑坐睡〔三〕,而瞢有五丈夫〔四〕北面韋廬〔五〕,稱無罪焉。公覺,召晏子而告其所瞢。公曰:「我其嘗殺不辜,誅無罪邪〔六〕?」晏子對曰:「昔者先君靈公畋〔七〕,五丈夫罟而駭獸〔八〕,故殺之,斷其頭而葬之〔九〕。命曰『五丈夫之丘』,此其地邪〔一十〕?」公令人掘而求之〔一一〕,則五頭同穴而存焉〔一二〕。公曰:「嘻〔一三〕!」令吏葬之。國人不知其瞢也〔一四〕,曰:「君憫白骨〔一五〕,而況于生者乎,不遺餘力矣,不釋餘知矣〔一六〕。」故曰:君子之為善易矣。〔一七〕
〔一〕 則虞案:此與文王葬藁骨略似,見新書諭城篇。
〔二〕 孫星衍云:「『畋』,文選注作『田』,御覽作『遊』。爾雅釋丘:『當途,梧丘。』」◎則虞案:說苑作「畋」,宋本御覽三百九十三、又三百九十九均作「田」。孫云「文選注」者,見江文通上建平王書注。釋名云:「當塗曰梧丘。梧,杵也,與人相當忤也。」
〔三〕 孫星衍云:「說文:『睡,坐寐也。』」◎則虞案:御覽兩引皆無「姑」字,文選注作「夜坐睡」,此亦沿說苑增入,凌本自「坐」字截,誤。
〔四〕 孫星衍云:「文選注作『見一丈夫』。」
〔五〕 孫星衍云:「『韋廬』說苑作『倚廬』,文選注作『徙倚』。」◎蘇輿云:「文選注見上建平王書。但彼作『倚徙』,音義誤倒。」◎于省吾云:「管子法禁『隱行辟倚』,注『倚依也』,是作『倚廬』義猶相仿。文選注作『倚徙』,蓋不解『韋廬』之義而改之也。『韋廬』即『依廬』,『韋』與『依』一音之轉,皆詣部字。說文『褘,許歸切』,呂氏春秋慎大『親郼如夏』,注『郼讀如衣,今兗州人謂殷氏皆曰衣』,是『郼』之讀衣,猶『韋』之讀依矣。『衣』『依』字通,古籍習見。」◎則虞案:南宋本說苑作「倖廬」,日本關嘉晏子纂注云:「通雅解此『倖廬』曰:『唐人以撮口不快為都廬。』此言悻悻都廬也。」長孫元齡云:「廬,寄也。詩『公劉盧旅』,齊語『出廬於曹』,左氏閔二年『立戴公,以廬為曹』,共為寄寓之義。蓋景公出獵,宿葦廬,夢五丈夫也。『韋廬』,即行宮帳殿之類。」
〔六〕 則虞案:說苑「誅」上有「而」字。御覽三百九十六引作「我其嘗殺無罪歟」,乃節引。
〔七〕 孫星衍云:「文選注作『出畋』,御覽作『田』。」
〔八〕 則虞案:文選注作「有五丈夫來駭獸」。御覽兩引作「五丈夫駭獸」。
〔九〕 孫星衍云:「御覽作『故並斷其頭』。『葬』,御覽作『埋』。」◎王念孫云:「案既言斷其頭,則無庸更言殺之,『殺之』二字後人所加也。說苑辯物篇有此二字,亦後人依俗本晏子加之。文選上建平王書注引作『悉斷其頭而葬之』,御覽人事部五作『斷其頭而葬之』,人事部四十作『故并斷其頭而葬之』,皆無『殺之』二字。」◎則虞案:指海本刪「殺之」二字。
〔一十〕則虞案:說苑作「其此耶」,御覽三百九十九作「豈此耶」,今作「此其地耶」者,後人所改。
〔一一〕孫星衍云:「文選注『令』作『命』。御覽作『掘其葬處求之』,下有『果如其言』,非。」
〔一二〕孫星衍云:「『穴』,文選注作『孔』,廣雅釋言:『竅,孔也。』『孔』即『穴』。」
〔一三〕孫星衍云:「『嘻』,『譆』省文。」◎則虞案:御覽三百九十九作「公嘉之」。
〔一四〕孫星衍云:「『瞢』一本作『夢』,非。此書多以『瞢』為『夢』。」
〔一五〕孫星衍云:「文選注作『公今厚葬之,乃恩及白骨』。」
〔一六〕孫星衍云:「『知』,說苑作『智』。」
〔一七〕孫星衍云:「說苑『君子』作『人君』。」
柏常騫禳梟死將為景公請壽晏子識其妄第四
景公為路寢之臺,成,而不踊焉〔一〕。柏常騫曰〔二〕:「君為臺甚急,臺成,君何為而不踊焉?」公曰:「然!有梟昔者鳴〔三〕,聲無不為也,吾惡之甚,是以不踊焉。」柏常騫曰:「臣請禳而去〔四〕。」公曰:「何具?」對曰:「築新室,為置白茅〔五〕。」公使為室,成,置白茅焉。柏常騫夜用事。明日,問公曰:「今昔聞鴞聲乎〔六〕?」公曰:「一鳴而不復聞。」使人往視之,鴞當陛,布翌,伏地而死〔七〕。公曰:「子之道若此其明〔八〕,亦能益寡人之壽乎?」對曰:「能。」公曰:「能益幾何?」對曰:「天子九,諸侯七,大夫五。」公曰:「子亦有徵兆之見乎?」對曰:「得壽,地且動。」公喜,令百官趣具騫之所求。柏常騫出,遭晏子于塗,拜馬前,騫辭曰:「為禳君鴞而殺之〔九〕,君謂騫曰:『子之道若此其明也,亦能益寡人壽乎?』騫曰:『能。』今且大祭,為君請壽,故將往,以聞〔一十〕。」晏子曰:「嘻!亦善能為君請壽也。〔一一〕雖然,吾聞之,維以政與德而順乎神,為可以益壽〔一二〕,今徒祭,可以益壽乎?然則福兆有見乎〔一三〕?」對曰:「得壽,地將動。」晏子曰:「騫!昔吾見維星絕,樞星散,地其動,汝以是乎〔一四〕?」柏常騫俯有閒,仰而對曰〔一五〕:「然。」晏子曰:「為之無益,不為無損也。汝薄斂〔一六〕,毋費民,且無令君知之〔一七〕。」
〔一〕 孫星衍云:「『踊』,說苑作『通』,下同,言不到也。『踊』當是『〈踊,中“足改辵”〉』之誤。」◎王念孫云:「案作『踊』者是也。成二年公羊傳『蕭同姪子踊于棓而闚客』,何注曰:『踊,上也。凡無高下有絕加躡板曰棓。』然則踊于棓即登于棓,故何訓『踊』為『上』也。此言『不踊』,亦謂臺成而公不登也。說苑辨物篇作『通』者,非字之誤,即聲之通。孫以『不通』為『不到』,失之。」◎黃以周云:「洪說同王。」◎蘇輿云:「王說是。廣雅釋詁亦訓『踊』為『上』。」◎則虞案:以「踊」為「上」,蓋齊人之言。然「甬」為舞上之名,水上出謂之「涌」,是亦通訓。
〔二〕 孫星衍云:「字柏常,名騫。」
〔三〕 孫星衍云:「詩大雅瞻卬『為梟為鴟』,傳:『鴟鴞,惡聲之鳥。』爾雅釋鳥有『梟鴟』,郭璞注:『上梟。』說文:『梟,不孝鳥也。日至,捕梟磔之。從「鳥」頭在「木」上。』按此即說文所云『鴟舊』,舊,留也。『舊』或作『鵂』。莊子秋水篇『鴟鵂夜撮蚤,察豪末,晝出瞋目而不見丘山』,即此物。一名『〈垂鳥〉』,說文:『鴟,〈垂鳥〉也。』一名『鵅』,爾雅『鵅,鵋〈其鳥〉』,舍人注謂:『鵂鶹,此南陽名鉤鵅,又作『格』。其鳥晝伏夜行為怪也。』(眾經音義)賈誼賦謂之『服』,高誘注淮南謂之『鼓造』,皆即此物耳。此書下一作『鴞』者,『梟』字假音,亦與『鵂』聲相近,『梟』與『鴞』實二鳥也。爾雅『鴟鴞,鸋鴃』注:『鴟鴞,一名鸋鴃』,與所注『鵅,鵋〈其鳥〉』不同。」◎盧文弨云:「『者』字衍。『昔鳴』,夜鳴也。說苑辨物篇下句首有『其』字。」◎王念孫云:「案盧說非也。古謂夜曰『昔』,或曰『昔者』,莊子田子方篇曰『昔者寡人夢見良人』,是也。後第六云『夕者瞢與二日鬥』,『夕者』與『昔者』同,則『者』非衍字明矣。說苑辨物篇亦作『昔者』。」◎則虞案:指海本作「然,有鴟昔鳴」。
〔四〕 孫星衍云:「『禳』一本作『禱』,非。」◎盧文弨云:「『去』下脫『之』字,說苑有。」◎則虞案:凌本、楊本正作「禱」,指海本補「之」字。
〔五〕 盧文弨云:「下脫『焉』字,說苑有。」
〔六〕 孫星衍云:「『鴞』與『梟』、『鵂』皆聲相近,故借『鸋〈夬鳥〉』字為之,一書前後各異,傳寫之失也。」◎于鬯云:「『今昔』,猶謂之『今夜』也。上文『昔者』,王念孫雜志云『古謂夜曰昔,或曰昔者』,是也。蓋『昔』字從『{从从}』、從『日』,『{从从}』,古文『虞』,實取日入虞淵之象,故謂夜曰『昔』。惟既言『明日問』,則是問昨日之夜也,乃不曰昨夜而曰今夜,此猶言今日而有稱明日者,說見前校儀禮士虞記,皆古人稱謂與今不同,當拈出之。」◎黃以周云:「『鴞』,宜作『梟』,下『鴞當陛』『禳君鴞』並宜改從一律。」
〔七〕 孫星衍云:「『翌』,說苑作『翼』,此假音字。」◎于省吾云:「按古有『翌』『異』無『翼』,甲骨文『翌』字作(圖),亦作(圖)作(圖),右象羽〈豕豕羽〉形。說文『昱,明日也;{飛田共},〈豕豕羽〉也,重文作翼』,乃後起字。古『昱日』及『羽翼』字本均作『翌』,此云『布翌』,乃古字之僅存者。」
〔八〕 盧文弨云:「下脫『也』字,說苑有。」◎則虞案:指海本補「也」字。
〔九〕 盧文弨云:「說苑作『辭,曰:「騫為君禳梟而殺之。」』此文誤。」◎黃以周云:「元刻作『辭,騫曰』,說苑作『辭,曰:「騫為君禳梟。」』『拜馬前』,『辭』句,晏子辭其拜也。今作『騫辭』,誤。」◎則虞案:指海本從說苑校改。
〔一十〕則虞案:元刻本、活字本皆作「問」,吳勉學本、楊本、凌本作「聞」。
〔一一〕盧文弨云:「『善』下脫『矣』字,說苑有。」◎則虞案:指海本據補。
〔一二〕劉師培校補云:「賈子新書數寧篇引作『惟以政順乎神』,說苑辨物篇無『而』字(『維』作『惟』),義較長。」
〔一三〕孫星衍云:「『兆』,說苑作『名』。」
〔一四〕則虞案:後漢書卷六,又卷九注,及冊府元龜七百七十引皆作「地其動乎」,「汝以是」三字恐沿說苑而增,
〔一五〕孫星衍云:「『仰』,一本作『抑』,非。」◎則虞案:元刻本、活字本、楊本、凌本皆作「抑」。
〔一六〕孫星衍云:「說苑作『薄賦斂』。」◎黃以周云:「元刻作『薄賦』。」◎則虞案:元刻作「薄柏」。
〔一七〕孫星衍云:「說苑脫『無』字,非。辨物篇用此文。」◎俞樾云:「案柏常騫知地之將動,而借此以欺景公,自必不令君知,何必晏子戒之乎?當從說苑作『且令君知之』。蓋此與外篇所載太卜事相類,彼必使太卜自言『臣非能動地,地固將動』,即『令君知之』之意,所謂恐君之惶也。後人不達,臆加『無』字,則晏子與騫比周以欺其君矣,有是理乎?」◎陶鴻慶云:「竊謂『無』乃『先』字之誤為『无』,又寫為『無』耳。『先令君知』者,教騫以不欺也,與太卜事正合。」◎則虞案:指海本作『且令君知之」。
景公成柏寢而師開言室夕晏子辨其所以然第五
景公新成柏寢之臺〔一〕,使師開鼓琴〔二〕,師開左撫宮,右彈商,曰:「室夕〔三〕。」公曰:「何以知之?」師開對曰:「東方之聲薄,西方之聲揚〔四〕。」公召大匠曰:「室何為夕〔五〕?」大匠曰:「立室以宮矩為之。」于是召司空曰:「立宮何為夕?」司空曰:「立宮以城矩為之。」明日,晏子朝公〔六〕,公曰:「先君太公以營丘之封〔七〕立城〔八〕,曷為夕?」晏子對曰:「古之立國者,南望南斗,北戴樞星,彼安有朝夕哉〔九〕!然而以今之夕者〔一十〕,周之建國,國之西方,以尊周也。」公蹴然曰:「古之臣乎!」
〔一〕 孫星衍云:「封禪書:『少君見上,上有故銅器,問少君,少君曰:「此器齊桓公十年陳于柏寢。」』而此云『新成』,又召大匠責之,則是景公時始有此臺,少君固妄言也。括地志:『柏寢臺在青州千乘縣東北二十一里。』」◎黃以周云:「『臺』字誤,元刻作『室』,下文云『室夕』,云『室何為夕』,云『立室』,可證。」◎劉師培校補云:「『室』字當從他本作『臺』。漢書郊祀志『陳于柏寢』,顏注引臣瓚說曰:『晏子書柏寢,臺名也。』史記武紀集解引同。通典州郡十『千乘縣』注亦云:『有柏寢臺,齊景公與晏子游處。』此舊本作『臺』之徵。」◎則虞案:楊本、凌本亦作「室」。
〔二〕 孫星衍云:「樂師名開。」
〔三〕 王念孫云:「『夕』與『邪』,語之轉也。呂氏春秋明理篇『是正坐于夕室也,其所謂正,乃不正矣』,高誘注:『言其室邪不正,徒正其坐也。』『夕』又有『西』義,周禮『凡行人之儀,不朝不夕』,鄭氏注:『不正東鄉,不正西鄉。』故下云『國之西方,以尊周也』。」◎蘇時學云:「據下文所云,是言室遍向西,日夕則返照,故謂之夕。」
〔四〕 蘇時學云:「『薄』,猶『迫』也。室東坐而西向,則東實而西虛;實故其聲迫,虛故其聲揚。」◎則虞案:天地氣厚於西北,而下於東南,故西北地高,東南地下,『薄』『揚』亦言其高下也。
〔五〕 王念孫云:「案以下文『立室』『立宮』例之,則『室』上當有『立』字,而今本脫之。」◎則虞案:指海本「室」上已據補「立」字。
〔六〕 則虞案:元本、活字本、嘉靖本皆誤作「子朝晏公」,綿眇閣本已改。
〔七〕 劉師培校補云:『漢書地理志『臨淄』,顏注載臣瓚說,引作『先君太公築營之丘』,又云:『今齊之城中有丘,即營丘也。』水經『淄水』注引瓚說同。」
〔八〕 劉師培校補云:「玉海九十一引『城』作『宮』。」
〔九〕 于鬯云:「『朝』有『東』義,『夕』有『西』義。爾雅釋山云:『山東曰朝陽,山西曰夕陽。』周禮司儀職『不朝不夕』,鄭注云:『不正東鄉,不正西鄉。』賈釋云:『朝謂日出時為正,鄉東,夕謂日入時為正,鄉西。』又考工匠人記『以正朝夕』,釋云:『言朝夕,即東西也。』然則云『彼安有朝夕哉』,猶云『彼安有東西哉』,上文云『室夕』,『室何夕』,『立宮何為夕』,『立城曷為夕』,諸言『夕』,皆謂偏鄉西也。此言古之立國正而不偏,故上文云:『古之立國者,南望南斗,北戴樞星。』此明正南北也。南北正則東西亦必正,故曰:『彼安有東西哉。』謂不偏鄉東,不偏鄉西也。以見偏鄉西者實非古,故下文又言『今之夕者』,用『然而』字作轉語。『古』謂殷以前也,『今』謂大公以來至於今也」。
〔一十〕于鬯云:「『以』即『似』字,左襄三十一年傳云『令尹似君矣』,孔義引服本作『以君』,彼俞蔭甫太史平議正謂『以』『似』同字,與鬯見合(茶香說又謂作『以君』)。又公羊定四年傳『士之甚』,何休解詁云『言其以賢士之甚』,謂言其似賢士之甚也。彼孔廣森通義引正作『似』。餘說具前校。易明夷卦及詩文王有聲篇『似』,猶『如』也。『然而似今之夕者』,猶云『然而如今之夕者也,如今之偏鄉西者也』。否則,『以』字無義。下章云:『公兩賜之,曰:「以晏子不奪人之功,以占瞢者不蔽人之能。」』兩『以』字亦即『似』字,而當訓『如』。『曰』者,景公言也。作『如』,語氣合;作『以』,則若著書者之辭矣,則『曰』字為贅矣。」◎文廷式云:「『以』字當在『周之建國』上。」
景公病水瞢與日鬥晏子教占瞢者以對第六
景公病水〔一〕,臥十數日,夜瞢與二日鬥,不勝〔二〕。晏子朝,公曰〔三〕:「夕者瞢與二日鬥〔四〕,而寡人不勝,我其死乎〔五〕?」晏子對曰:「請召占瞢者。」出于閨〔六〕,使人以車迎占瞢者。至〔七〕,曰:「曷為見召?」晏子曰:「夜者,公瞢二日與公鬥,不勝〔八〕。公曰:『寡人死乎?』故請君占瞢,是所為也〔九〕。」占瞢者曰:「請反具書〔一十〕。」晏子曰:「毋反書。公所病者,陰也〔一一〕,日者,陽也〔一二〕。一陰不勝二陽,故病將已〔一三〕。以是對。」占瞢者入,公曰:「寡人瞢與二日鬥而不勝,寡人死乎?」占瞢者對曰:「公之所病,陰也,日者,陽也。一陰不勝二陽,公病將已〔一四〕。」居三日,公病大愈,公且賜占瞢者〔一五〕。占瞢者曰:「此非臣之力〔一六〕,晏子教臣也〔一七〕。」公召晏子,且賜之〔一八〕。晏子曰:「占瞢者以占之言對〔一九〕,故有益也。使臣言之,則不信矣〔二十〕。此占瞢之力也〔二一〕,臣無功焉。」公兩賜之〔二二〕,曰:「以晏子不奪人之功,以占瞢者不蔽人之能〔二三〕。」
〔一〕 蘇輿云:「『景』舊刻誤『晏』,今從浙刻正。」◎則虞案:宋本御覽三百四十三、七百四十三引均作「水病」,三百九十八及意林引作「病水」。
〔二〕 則虞案:御覽三百九十八、意林引無「臥」字。意林「十數」作「數十」,「不」上有「而」字,諸子瓊林同。風俗通作「十日」,「瞢」作「暮」,亦有「而」字。
〔三〕 孫星衍云:「御覽作『公說之曰』。」◎蘇輿云:「以上章例之,『公』下宜重『公』字。」
〔四〕 黃以周云:「風俗通義怪神篇『者』下有『吾』字。」
〔五〕 則虞案:風俗通「夕者」作「吾」,無「而」字,「乎」作「也」。
〔六〕 黃以周云:「風俗通義作『立于閨』。」
〔七〕 則虞案:風俗通無「人」字。御覽三百九十八作「使人以迎占夢至」,意林作「使占夢者占之,占者至門」,諸子瓊林作「使召占夢者,占者至」。
〔八〕 王念孫云:「案此當作『公瞢與二日鬥,不勝』,與上文文同一例。『不勝』,謂公不勝也。今既顛倒其文,又衍一『公』字。則義不可通矣。風俗通義祀典篇正作『公瞢與二日鬥』。」◎文廷式云:「『公鬥』二字誤易。」◎則虞案:指海本據風俗通改。
〔九〕 則虞案:風俗通「不勝」下作「恐必死也」,與此異。
〔一十〕孫星衍云:「今本『具』作『其』,據風俗通改。御覽作「晏子說其夢,占瞢者告謂反其書』,非。」◎于鬯云:「『具』字,元刻本作『其』,當從之。『反』之言翻也,漢書張安世傳顏注云:『反,讀曰翻』是也。『反其書』者,翻其書也,今人謂檢書曰翻書,乃出於此(或書作『繙』字)。占瞢者以晏子問公瞢,故曰『請反其書』,謂請翻其占瞢之書以對也。晏子曰『毋反書』,謂不必翻書而可以知公瞢也。故下文云『公所病者,陰也』云云。若以『請反具書』作占瞢者欲反其家而具書以對,則豈有為占瞢之職,奉召占瞢,而不攜書以來,至欲反而具書乎?且『毋反書』三字不成義。」◎則虞案:于說是也。長孫元齡正釋為還家取其書。
〔一一〕孫星衍云:「風俗通『公』下有『無所病』三字。」◎則虞案:意林、諸子瓊林引均作「公病陰也」。
〔一二〕則虞案:御覽三百四十三,又七百四十三引均作「日,陽也」,諸子瓊林作「二日,陽也」。
〔一三〕王念孫云:「案『故』者,申上之詞,上文未言『病將已』,則此不得言『故病將已』,『故』當為『公』。下文占瞢者對曰:『一陰不勝二陽,公病將已』,即用晏子之言,則此文本作『公病將已』明矣。今本『公』作『故』者,涉上文『故請君占瞢』而誤。御覽疾病部六引此正作『公病將已』,風俗通義同。」◎陶鴻慶云:「『故病』二字當倒乙,『故』與『固』同,言病固將已也。今本誤倒,則文不順。」◎則虞案:御覽三百九十八引「已」作「愈」,意林作「與二日鬥。日,陽也,不勝,疾將退也」。諸子瓊林作「鬥不勝,必將差也」。「差」同「瘥」。指海本已改「故」為「公」。
〔一四〕則虞案:風俗通無「以是對」至「公病將已」一段文字。
〔一五〕則虞案:風俗通不重「占夢者」三字,御覽三百四十三、七百四十三無兩「者」字,意林作「公賞占夢者,占夢者辭曰」。諸子瓊林同,惟無二「夢」字。
〔一六〕孫星衍云:「風俗通、御覽作『功』。」◎則虞案:句末又有「也」字。
〔一七〕孫星衍云:「風俗通『臣』下有『對』字。」◎則虞案:御覽兩引與此同。意林作「晏子之力也」。諸子瓊林作「管子教臣也」。
〔一八〕孫星衍云:「『且』,風俗通作『將』。」◎則虞案:御覽兩引無「且」字,意林作「公問晏子」。
〔一九〕孫星衍云:「『占』,風俗通作『臣』,非。」◎王念孫云:「案作『臣』者是也,此言以臣之言而出之占瞢者之口,故有益,若使臣自言之,則公必不信也。後人不達,而改『臣之言』為『占之言』,謬矣。元刻本及御覽並作『臣之言』。」◎則虞案:諸子瓊林引作「以占人對則信。」楊本、凌本、歸評本無「者」字,指海本下「占」字改「臣」。
〔二十〕孫星衍云:「風俗通『臣』下有『身』字。」◎則虞案:御覽兩引作「若使臣言,則不信也」,意林作「臣若自對,則不信也」。
〔二一〕則虞案:風俗通「夢」下有「者」字。
〔二二〕孫星衍云:「風俗通作『公召吏而使兩賜之』。」◎則虞案:綿眇閣本自「臣無功焉」至「不蔽人」脫十九字。
〔二三〕則虞案:風俗通無兩「以」字。
景公病瘍晏子撫而對之迺知群臣之野第七
景公病疽在背〔一〕,高子國子請〔二〕。公曰:「職當撫瘍。〔三〕」高子進而撫瘍,公曰〔四〕:「熱乎?」曰:「熱。」「熱何如?」曰:「如火〔五〕。」「其色何如?」曰:「如未熱李〔六〕。」「大小何如?」曰:「如豆。」「墮者何如〔七〕?」曰:「如屨辨〔八〕。」二子者出,晏子請見。公曰:「寡人有病,不能勝衣冠以出見夫子,夫子其辱視寡人乎?」晏子入,呼宰人具盥,御者具巾,刷手溫之〔九〕,發席傅薦〔一十〕,跪請撫瘍。公曰:「其熱何如?」曰:「如日。」「其色何如?」曰:「如蒼玉。」「大小何如〔一一〕?」曰:「如璧。」「其墮者何如?」曰:「如珪〔一二〕。」晏子出,公曰:「吾不見君子,不知野人之拙也〔一三〕。」
〔一〕 孫星衍云:「說文:『疽,久癰也。』」◎則虞案:御覽九百六十八、又意林一引「背」下皆有「欲見不得」四字。
〔二〕 于鬯云:「『請』下當脫『見』字,下文『晏子請見』可證。」
〔三〕 孫星衍云:「說文:『瘍,頭創也。』非此義。又:『痒,瘍也。』蓋『瘍』言『癢』,玉篇:『癢同痒。』言按摩疽癢也。」◎則虞案:孫說非。周禮天官序官「瘍醫」注:「瘍,創癕也。」非言痒也。「撫」又通「瞴」,說文:「微視也。」
〔四〕 則虞案:御覽、意林皆作「公問國子」,疑「公」下奪「問國子」三字。
〔五〕 則虞案:意林、御覽九百六十八引作「熱如火色」。
〔六〕 孫星衍云:「意林作『色如日大,如未孰李』,誤。」◎則虞案:御覽引同。
〔七〕 孫星衍云:「『墮』與『橢』聲相近。玉篇:『橢,狹長也。』『隋』或謂下陷。」◎張純一云:「『墮』下當有『其』字。」
〔八〕 孫星衍云:「爾雅釋器『革中絕謂之辨』,孫炎注:『辨,半分也。』郭璞注:『中斷皮也。』屝屨以皮為之,中裂似瘡與?」◎洪頤烜云:「易『剝床以辨』,釋文:『辨音辦具之辦,足上也。』『辨』與『鞔』同,說文:『鞔,履空也。』足上,即履空也,如今所謂〈革奚〉幫矣。」◎黃以周云:「按今俗呼屨之破者曰『〈革奚〉辨』,音同『辦』。」◎則虞案:元刻本、活字本、楊本、凌本作『辦』。
〔九〕 孫星衍云:「『刷』與『廁』通。」◎則虞案:曲禮上「身有瘍則浴」,晏子呼宰御為公浴也。
〔一十〕則虞案:越己之席,赴公之席,近君而視之也。
〔一一〕則虞案:「大」上當有「其」字。
〔一二〕則虞案:楊本作「圭」。
〔一三〕則虞案:御覽、意林引無「吾」字。元刻本、活字本、吳懷保本「拙」誤「掘」。楊本、凌本作「拙人之拙也」,誤。
晏子使吳吳王命儐者稱天子晏子詳惑第八〔一〕
晏子使吳,吳王謂行人曰:「吾聞晏嬰,蓋北方辯于辭〔二〕,習于禮者也。命擯者『客見則稱天子請見〔三〕。』」明日,晏子有事,行人曰:「天子請見。」晏子蹴〔四〕。行人又曰:「天子請見〔五〕。」晏子蹴然。又曰:「天子請見。」晏子蹴然者〔六〕,曰:「臣受命弊邑之君,將使于吳王之所,以不敏而迷惑〔七〕,入于天子之朝,問吳王惡乎存〔八〕?」然後吳王曰〔九〕:「夫差請見。」見之以諸侯之禮〔一十〕。
〔一〕 蘇時學云:「夫差之立,當定公十五年,上距齊靈之卒,已六十年。距晏子居父喪之歲,則六十二年。晏子當齊靈世,早已知名,必非弱小者,藉使定哀之世,巋然尚存,又豈能以大耋之年,遠使異國乎?此皆好事者為之,非實錄也。」
〔二〕 劉師培校補云:「說苑奉使篇『辯』上有『之』字,餘同。書抄四十引說苑作『吾聞晏子有事,晏子蓋北方之辯於辭』。據彼引,此與今本說苑並脫四字。」
〔三〕 則虞案:說苑無「曰」字及「請見」二字,誤也。
〔四〕 孫星衍云:「『蹴』,說苑作『憱』,非。玉篇:『憱,初又切。』」
〔五〕 則虞案:說苑無「行人又曰」以下十八字。
〔六〕 劉師培云:「黃本作『蹙』。」
〔七〕 孫星衍云:「『敏』,說苑作『佞』,『佞』與『敏』聲相近,知古人稱『不佞』者,謙不敏也。或以為不敢諂佞者,未然矣。」◎則虞案:御覽七百七十九引無「之君」二字,「敏」亦作「佞」,「不」上無「以」字。
〔八〕 則虞案:御覽引無「乎」字。
〔九〕 則虞案:「吳王」下疑奪「命擯者」三字。
〔一十〕則虞案:說苑無「以」字,御覽無「見之」二字。
晏子使楚楚為小門晏子稱使狗國者入狗門第九
晏子使楚,以晏子短〔一〕,楚人為小門于大門之側〔二〕而延晏子〔三〕。晏子不入,曰:「使狗國者,從狗門入〔四〕;今臣使楚〔五〕,不當從此門入〔六〕。」儐者更道從大門入〔七〕,見楚王。王曰:「齊無人耶〔八〕?」晏子對曰:「臨淄三百閭〔九〕,張袂成陰〔一十〕,揮汗成雨,比肩繼踵而在〔一一〕,何為無人?〔一二〕」王曰:「然則子何為使乎〔一三〕?」晏子對曰:「齊命使,各有所主,其賢者使使賢王,不肖者使使不肖王〔一四〕。嬰最不肖,故直使楚矣〔一五〕。」
〔一〕 則虞案:藝文類聚二十五、御覽三百七十八引作「晏子短小,使楚」。藝文類聚五十三、九十四、御覽九百五、事類賦注二十三俱引作「晏子短,使楚」。初學記十九引作「晏子短,使於楚」。白帖二十四引作「晏子短小,使於楚」。說苑作「晏子使楚,晏子短」。御覽一百八十三引作「晏子使楚,晏子身短」,均與此不同。
〔二〕 孫星衍云:「『為』,意林作『作』。」◎蘇輿云:「『楚人』二字,當在『以晏子』上,文義方順。」◎則虞案:藝文類聚九十四引「為」作「作」。事類賦二十三、御覽九百五引作「楚人為門於大門側」,類聚五十三、初學記十九、御覽三百七十八、群書通要一、事文類聚後集十八,作「楚為小門」,白帖二十四、御覽四百六十六、七百七十九作「楚人為小門」。類聚二十五與晏子同,惟「門」下無「之」字。
〔三〕 孫星衍云:「『延』,御覽作『迎』。」◎則虞案:御覽三百七十八亦作「迎」。
〔四〕 孫星衍云:「『使狗國』,意林作『往詣狗國』。」◎則虞案:初學記十九、事文類聚、群書通要引皆作「即從狗門入」。
〔五〕 則虞案:初學記、御覽九百五作「今使楚」,御覽四百六十六作「今日臣使楚」,類聚九十四、事類賦注作「今使楚王」,意林作「今來使入楚」,白帖、事文類聚作「臣使楚」,群書通要作「使楚國」。
〔六〕 則虞案:意林、類聚二十五、五十三、初學記、白帖、御覽三百七十八、四百六十六、七百七十九、群書通要、事文類聚「此」俱作「狗」。說苑無「入」字。
〔七〕 則虞案:說苑無「道」字,意林作「遂大門入」,御覽一百八十三作「乃更通大門」。
〔八〕 孫星衍云:「御覽作『今齊無人耶,使子為使』,今本無下四字。意林作『齊之臨淄都無人耶』,非。」◎則虞案:類聚二十五無「見楚王」三字,御覽三百七十八、四百六十六、七百七十九同。三百七十八「齊」上有「全」字。
〔九〕 盧文弨云:「今本『臨淄』上無『齊之』二字。御覽兩引皆有。」◎則虞案:意林亦無此二字。御覽三百七十八、四百六十六皆無「三百閭」三字,七百七十九引作「三萬戶」。指海本補「齊之」二字。
〔一十〕孫星衍云:「說苑、意林、藝文類聚、御覽皆作『帷』,據下云『成雨』,則此當為『陰』。」◎王念孫云:「案『張袂成帷,揮汗成雨』,甚言其人之眾耳。『成帷』與『成雨』,其意本不相因。齊策云:『連衽成帷,舉袂成幕,揮汗成雨。』『成帷』、『成幕』與『成雨』意亦不相因也。今本作『成陰』,恐轉是後人以意改之。說苑、意林、藝文類聚、御覽皆作『成帷』,則本作『帷』明矣。」◎則虞案:指海本改作「帷」。
〔一一〕孫星衍云:「說文:『歱,跟也,踵,追也。』經典多通用『踵』。」◎則虞案:類聚二十五、御覽三百七十八、四百六十六、七百七十九引皆無此句。
〔一二〕孫星衍云:「『為』,意林作『容』,御覽作『謂』。」◎黃以周云:「御覽作『何謂齊無人』。」◎則虞案:有「齊」字是也,上言「齊無人耶」,此言正應上文。
〔一三〕則虞案:說苑作「然則何為使子」。
〔一四〕孫星衍云:「御覽作『使賢者使于賢國,不肖者使于不肖之國』,『國』一作『主』。今本『主』作『王』,非。說苑亦作『主』。」◎黃以周云:「『王』,音義作『主』,此猶仍舊訛。」◎則虞案:類聚二十五作「齊使賢者使賢王,不肖者使不肖王」。御覽四百六十六同,七百七十九皆作「主」。作「王」不為誤,孫說非是。
〔一五〕則虞案:說苑「直」作「宜」,「矣」作「耳」。類聚無「最」、「直」字,「楚」作「王」,「矣」作「爾」。御覽三百七十八作「以嬰為不肖,故使王耳」,四百六十六作「嬰不肖,故使耳」,七百七十九作「是故使王耳」,皆有異。說苑義較長。
楚王欲辱晏子指盜者為齊人晏子對以橘第十
晏子將至楚〔一〕,楚聞之,謂左右曰〔二〕:「晏嬰,齊之習辭者也,今方來,吾欲辱之,何以也〔三〕?」左右對曰:「為其來也〔四〕,臣請縛一人,過王而行,王曰:『何為者也〔五〕?』對曰:『齊人也。』王曰:『何坐?』曰:『坐盜。』」晏子至,楚王賜晏子酒〔六〕,酒酣,吏二縛一人詣王〔七〕,王曰:「縛者曷為者也?」對曰:「齊人也,坐盜〔八〕。」王視晏子曰:「齊人固善盜乎〔九〕?」晏子避席對曰:「嬰聞之,橘生淮南則為橘〔一十〕,生于淮北則為枳〔一一〕,葉徒相似,其實味不同。所以然者何?水土異也〔一二〕。今民生長于齊不盜,入楚則盜〔一三〕,得無楚之水土使民善盜耶〔一四〕?」王笑曰:「聖人非所與熙也〔一五〕,寡人反取病焉〔一六〕。」
〔一〕 孫星衍云:「說苑『楚』作『荊』,御覽作『聘楚』。」◎王念孫云:「案『將』下脫『使』字,本或作『晏子將楚』,此因下文有『晏子至楚』而以意加『至』字耳。意林及北堂書鈔政術部十四、藝文類聚人部九、果部上、御覽果部三並引作『晏子使楚』,但省去『將』字耳。說苑奉使篇作『晏子將使荊』,可據以訂正。」◎黃以周云:「元刻脫『至』字。」◎則虞案:指海本作「使」。
〔二〕 王念孫云:「案『楚』下脫『王』字。」◎則虞案:是也。說苑、藝文類聚二十五、北堂書鈔四十、御覽七百六十九、九百六十六、九百九十二引皆有「王」字,指海本已補。
〔三〕 則虞案:類聚、御覽九百六十六引無「齊之」「今方來」五字,「辱」作「傷」。北堂書鈔四十同,「辱」作「病」,均無「何以也」三字。說苑作「晏子,賢人也,今方來,欲辱之,何以也」。御覽七百七十九引「楚王知其賢智,欲辱之」,與說苑略合。
〔四〕 王念孫云:「案『為其來』,于其來也。古者或謂『于』曰『為』,說見釋詞。」
〔五〕 則虞案:元刻本、活字本、嘉靖本「王曰」誤作「王者」,吳懷保已改為「王曰」。
〔六〕 則虞案:說苑及各類書所引皆與此異。疑「王曰何為者也」至「坐盜」,後人因下文而增,致文筆繁複。
〔七〕 則虞案:說苑作「有縛一人過王而行」,藝文類聚二十五作「左右縛人」,北堂書鈔四十作「吏縛一人來」,御覽七百七十九作「使人縛一人從殿前過」,九百六十六作「而縛一人至」,九百九十二作「使縛一人過」,各引皆不同,意林更省略。
〔八〕 則虞案:類聚二十五作「王問:『何謂者?』曰:『齊人坐盜。』」書鈔四十引「王問:『何為?』對曰:『齊人也,坐盜。』」御覽七百七十九引作「佯問之:『此何罪也?』左右答曰:『此齊人也,今犯盜。』」九百九十二引作「問曰:『縛者何為者耶?』對曰:『齊人坐盜。』」九百六十六引「問:『何為?』曰:『齊人坐盜。』」意林引「王問:『何處人也?』對曰:『齊人也。』」俱與此異。說苑作「王曰:『何為者也?』對曰:『齊人也。』王曰:『何坐?』曰:『坐盜。』」亦與此小異。
〔九〕 則虞案:藝文類聚引無「固」字。白帖二十四引作「齊國人也,善盜乎」,九十九作「齊人也,善為盜乎」。御覽七百七十九作「王謂晏子曰:『齊國善盜也。』」九百九十二、九百九十六引與此同,惟一處「固」作「故」,一處無「固」字。意林引「齊國善盜乎」,說苑引無「善」字。
〔一十〕孫星衍云:「說苑、藝文類聚、後漢書注『淮』俱作『江』。」
〔一一〕孫星衍云:「列子湯問篇:『吳楚之國,有大木焉,其名為櫾,碧樹而冬生,實丹而味酸,食其皮汁,已憤厥之疾,齊州珍之,渡淮而北,化為枳焉』。說苑作『江南有橘,齊王使人取之,而樹之江北,此不為橘,乃為枳』。說文:『枳木似橘。』」◎劉師培校補云:「據韓詩外傳十作『樹之江北則化為枳』,自以作『江』為允。博物志四云『橘渡江北化為枳」,亦其證也。」◎則虞案:藝文類聚作「嬰聞橘生江北則為枳」,八十六作「嬰聞南之橘生於淮北為枳」。書鈔作「橘生淮北為枳」。白帖引作「橘生江南,北則為枳棘」,九十九亦引「淮北」作「江北」,後漢書卷五十八注引作「江南為橘,江北為枳」。御覽七百七十九作「臣聞江南生橘,江北為枳」,九百九十二作「橘生江南,過北為枳」,九百九十六作「嬰聞橘生於淮北則為枳」。意林作「橘生江南,江北則作枳」。並與此異。
〔一二〕則虞案:藝文類聚、書鈔、白帖、御覽九百六十六引無「所以然者」四字,文字微異。意林作「地土使之然」,御覽七百七十九作「土地使其然也」,與說苑合,惟「土地」二字互倒。後漢書卷五十八注引有「枳之為木,芳而多刺,可以為籬」。
〔一三〕則虞案:藝文類聚引「今民」作「今此人」,無「長」字,「不」下有「為」字。白帖二十四與類聚同,惟「則」作「為」,九十九引「生長於齊」作「在齊」。御覽七百七十六作「臣察此人,在齊不為盜,今來楚而盜」,九百六十六作「入楚得無數楚民善盜耶」,說苑作「今齊人居齊不盜,來之荊而盜」,皆有小異。
〔一四〕則虞案:藝文類聚「善」作「為」。書鈔作「水土使之為盜耶」。白帖二十四引「使民善盜」作「為盜」,無「楚之」二字,九十九又作「豈非楚之水土使然乎」。御覽七百七十九作「土地使然也」。意林作「臣不知也」,說苑作「得無土地之然乎」。
〔一五〕蘇輿云:「『非』猶『不』也,『所』猶『可』也,言聖人不可與戲也。墨子天志篇曰:『今人處若家得罪,猶將有異家所以避逃之者矣。』『所以』,可以也。莊子知北遊篇曰:『人倫雖難,所以相齒。』言可以相齒也。鹽鐵論末通篇曰:『民不足于糟糠,何橘柚之所厭。』言何橘柚之可厭也。史記淮陰侯傳曰『非信無所與計事者』,言無可與計事者也,漢書『所』作『可』。並『所』『可』同訓之證矣。『熙』,音義作『嬉』,云一本作『熙』。說文:『媐,說樂也。』」◎黃以周云:「凌本同音義。」◎則虞案:御覽七百七十九作「楚王大慚」。黃本、綿眇閣本、吳勉學本、楊本、歸評本亦作「嬉」。
〔一六〕則虞案:書鈔引作「寡人反自取辱」,意林作「楚王自取弊」,說苑作「吾欲傷子而反自中也」。